-光源不明-

深夜存个档，连队王子企的文

充满了OOC和奇怪的自设……

可以接受的话↓

Revive

 

古鲁瓦尔多的记忆始于年幼时所观摩的一场处刑仪式。

 

那时玛尔菈还将他视为珍宝，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。可只有几岁的他却被地上的红色所吸引，它是流动的，在地砖的缝隙间蔓延开来。古鲁瓦尔多听见自己年幼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跃着，又像是有火堆在其中燃烧。

 

手上传来刀刃切开肉体的触感，接着又离开，遇见了空气。古鲁瓦尔多挥了一下剑，血滴被洒落在地面上。最后一个企图叛乱的家臣在昨日上午被禁卫军抓获，等太阳到了中午，他就在这里，被自己所背叛的王斩下了头颅。已然成长的古鲁瓦尔多看了一眼地上流淌的红色，将剑递给了候在身旁的军人。

 

他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，“古朗德尼利亚的奸细已死！”随之而来的是民众的欢呼，古鲁瓦尔多走下了处刑用的高台，恰好对上了台下年轻禁卫军的双眼。

 

他是这段时间刚入宫的新人，看样子是不太清楚古鲁瓦尔多的传闻。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见面，恐怕也是这位军人第一次目睹国王杀人——为何他尊敬的王做着与刽子手一样的事呢？古鲁瓦尔多看见他眼中的疑虑与淡淡的恐惧，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面带微笑。

 

古鲁瓦尔多很快就收敛了这笑容。他也不再去看那名军人，否则自己会不自觉地注意到军人颈部温热颤动着的血管，古鲁瓦尔多感到喉咙有些发干，却刻意忽略了这份渴望。

 

“陛下，佣兵团的团长已经到了。”

 

“我明白了。”

 

国王踏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，往王宫赶去。他注视着窗外，布隆海德的景色从他死前到复活后都没什么改变，甚至与生前一样，他们又将迎来与古朗德尼利亚帝国的战争。可他的身份与立场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。

 

作为王族，你必将承担责任。洛斐恩的话还在耳畔回荡，古鲁瓦尔多闭上眼睛，压下内心躁动的欲望。

 

 

 

艾依查库与艾伯李斯特的断交看似毫无征兆，又好像早已埋下了成堆引线，最终成功引爆了那枚定时炸弹。纵然如此，成为雇佣兵团团长的男人却还是穿着旧式的军服。他坐在沙发上，直直看向踏入会客室内的国王。

 

“你见过阿贝尔了吧。”艾依查库用肯定的语气开口，他看见古鲁瓦尔多点了点头，“提出要让我们帮他，一起去水晶领拯救世界什么的……”他顿了顿，像是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昔日同僚，“连佣兵团长都走不开，国王又怎么会赞同呢。”

 

他明面上像是在嘲讽那位坚定的金发战士，却又不像是单单如此。古鲁瓦尔多坐在他对面，给自己倒了杯茶。

 

“你有利恩的消息吗？”

 

“他和阿贝尔一起来见我了。”古鲁瓦尔多少许回忆了一下，“他们要一起去水晶领。”

 

“关系倒还是很好啊。”艾依查库笑了一下，但这笑容却没能让他的面容软化多少，“而我们的另一位同僚，艾伯李斯特却要向你宣战。”

 

“他有他的野心，而我也不会停止我前进的步伐。”

 

“我不知道你是个热爱国家的人，”艾依查库向前倾去，他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古鲁瓦尔多，“……不，”他看见了对方变尖的耳朵，“……你已经不是单纯地人类了吧。”

 

单凭隆兹布鲁的军力，他们是无法抵挡全力以赴的古朗德尼利亚帝国，更何况这次更是帝国元帅艾伯李斯特亲自带军。古鲁瓦尔多每天都可以听见军部的报告——他们的移动速度很快，再过两周，就可以越过已经成为荒野的鲁比欧娜联合王国，来到隆兹布鲁。

 

古鲁瓦尔多看不见任何胜利的希望，可他还是必须挺下去。

 

“不是人类，却还在当人类的王。”艾依查库看着他，“……我以为你一直不喜欢王室身份，你在连队的时候从没提起过自己是王子。”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，“阿贝尔和利恩都喊你小少爷，说你肯定有个好家世。”

 

“那么你呢？”

 

“还用说吗，小少爷。全连队都这么想。”提到过去的往事，艾依查库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轻松，“那时候艾——”他的话语忽然止住，再也无法吐出接下来的字句。

 

古鲁瓦尔多看着他略带些错愕的眼睛。

 

连队，对于他们来说，在某种程度上，那的确是能够笑着回忆的地方。

 

并非因为安全、舒适亦或是优厚的待遇。那里曾是与死亡最为紧密相连的地方，把酒言欢的同伴说不定下一次任务里就会化为找不回尸体的衣冠冢。可那的确也是他们曾经活过的地方。训练生时代的雪仗，游戏，第一次合作打倒铠甲巨人的经历，收获彼此信任、可以交付后背的同伴。

 

他们曾经是企图拯救世界的人。不是有人拜托他们这么做了，而是自然而然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，投身于那场近乎看不见光明的战斗。

 

但现在都不一样了。

 

他们都不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了。

 

“怀念是不必要的感情。”古鲁瓦尔多低声说道。

 

艾依查库顿了顿，他看向会客室窗外，深冬所带来的积雪还未全部融化。而在它们融化之前，或许隆兹布鲁这个国家本身就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。

 

和年轻的时候相比，他们总是在失去些什么。

 

“我这句话在星幽界的时候就听得耳朵生茧了。”艾依查库抱怨了一句，“既然都说不想怀念了，那你为什么又找上我？”他满面不悦地看向古鲁瓦尔多，大约是完全没把对方的身份放在眼里。

 

毕竟身份几乎从未成为过他们交流的阻碍。

 

——在这里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。

 

阿奇波尔多的话语和那杯难喝红茶的记忆一同涌上心头，古鲁瓦尔多看着艾依查库，他还没有说完，“再说，你都不是人类了，为什么还在当人类的王？”他看着黑衣的王者，“按照那堆小说里的剧情，这时候你不应该占据一个古堡然后散布恐怖传说吗？”

 

“你是真的这么想吗？”

 

艾依查库盯着古鲁瓦尔多，好像是企图用自己的单眼彻底看穿眼前的男人——不，他在十几年前早就了解了对方的本质。就好像古鲁瓦尔多了解他一样，他们了解彼此，阿贝尔，利恩，布列依斯，艾伯李斯特……他们懂得彼此。

 

纵然过去已经深埋，不再轻易提起，这份理解却不会改变。

 

“……就算动物血很难喝，我也不会同情你的。”

 

“没那么糟糕。”

 

“……我需要征得佣兵团绝大多数人同意后，才能接下你的委托。”艾依查库顿了顿，“不过……你现在倒还真是挺有王者的架子了。”

 

古鲁瓦尔多一愣。他鲜少听见有人这么形容自己，自君临隆兹布鲁以来，他所收获的大多还是恐惧与敬畏。

 

“怎么说呢……首先你回来接手这烂摊子就挺厉害的了。”艾依查库笑了一下，他紧绷着的表情松弛下来，露出了几分少年时代的模样，“责任重大啊，国王陛下。要是不小心亡国了的话，我的佣兵团倒是可以接纳你。”

 

“隆兹布鲁不会灭亡。”

 

“你这话，就好像当年自信地说玩游戏绝对不会输一样。”艾依查库想了想，“那场胜负，最后怎么样了？”

 

古鲁瓦尔多眯起眼睛。

 

“我忘了。”

 

“……说的也是。”

 

怀念是不被需要的感情，因为过去始终未曾离开，而是深入构成了他们本身。纵然立场倒转，身份改变，有一件事却永远都不会变。

 

正如阿奇波尔多所说的一样。

 

古鲁瓦尔多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艾依查库，对方说的有些口渴，顺手就拿自己倒好的茶喝了一口。国王和佣兵团长间的身份不知不觉间便消散于空气中，剩下的则是古鲁瓦尔多与艾依查库这两个存在。

 

——在连队，他们平等地迎接死亡。无论是国王还是乞丐，在死神降临时都是一样的。

 

可不知不觉间，这份态度却被他们带出了连队，带到了世界上的其他地方。所有人都是一样的，无论是艾依查库还是古鲁瓦尔多，吸血鬼、机械人偶还是人类，他们都将会迎接绝对平等的死亡。

 

没有人是不一样的。

 

等古鲁瓦尔多意识到的时候，他发现自己是在微笑。

 

不过这次，他并没有收回这个微笑的打算。

 

 

 

END